以老仙為首的大本營，一樓桌球場原先那幾個看場子的小青年不知什麽時候都被遣走，林彪跟著他們上二樓之後，幾個得力助手就從一邊出來守在樓下。

二樓那喧囂的氣氛也被豎清，幾乎沒看到有幾個“多餘”的人在場。

裏屋四人，三男一女，老仙原來是想叫自己妹妹避開的，可是她一直不肯走，只好讓她跟在邊上。

林彪彎起兩根手指彈了下桌子上的一排鋼線球，叮叮咚咚拉出一陣回響，對面老仙的妹妹游婷婷低著頭眼角一陣濕潤，但她又倔強地硬是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老仙看了泰山一眼，眼神裏那點希翼的光轉瞬即滅，他是萬萬不願意用最後的這點時間來逼迫自己兄弟的，總之手心手背都是肉，剎那苦。

林彪把這些都看在眼裏，據他所知，老仙身體裏的毒素已經連藥物都壓制不住，最多三個月。

不過論起來，從老仙把那假頭套掀開給林彪看的時候，心裏就有了建立在自知之明基礎上的打算。

“行了，我這還沒死，你們就這麽消沈，我要是死了，那這棟樓裏的人是不是就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比較好。”

老仙推開游婷婷的手，“別怪哥哥瞞你這麽久，阿婷，我這輩子風裏浪裏都打過滾了好日子也過了不少算沒白活，哥哥能留給你的東西有限，你也該早點為自己打算，想著找個好點的人家或者是找個正經的工作。”

游婷婷擡起頭來哈了一口氣，又縮了下鼻子，最後還是沒忍住往外直走去了衛生間。

老仙見怪不怪地對著林彪笑了下：“女孩子就是這樣，我爹媽老來得女，一家子都把她寵上了天，聽到點什麽東西情緒就受不了，本來就該生老病死，各聽天命嘛，我們剛剛說到哪裏了？”

“我能理解，”林彪頓了下：“羅渠還在中心局，跟我預想的差了一截。”

老仙顫著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暫時來說，那是對他最安全的地方，但是這一層太難打探了……”

林彪皺著眉，現在能讓中心局留押羅渠的人或許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位雇傭者也不一定，雖然他手裏抓著羅渠的一個命門，但是時間太有限制，保不準那小子會臨陣倒戈，老仙積攢了這麽多年的人脈，在臨走之際能夠有配合的覺悟對他來說是一件難得的好事，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才行。

“關於我爺爺當年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混什麽樣的路子，就有什麽樣的法子，林彪局限於刑偵大隊長這個身份太多，即使明知有貓膩，也不能去挑戰那幾條道杠上的“真理”，而老仙不一樣。

“我正要說這個事，”老仙放下杯子，把目光對著那株已經雕落的黃梅：“你跟你父親談過了？”

林彪撇頭表示沒有，他又說：“羅渠就是一根頭發，要是你死勁去拔拉他，那大概會拔出很多東西，很多人。”

“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希望的就是這種效果。”

老仙重重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也就不多跟你繞彎子了，你那邊的消息說羅渠的價值已經被制作成標本，但實際上不是。”

“怎麽說？”

“你想想，那幕後人費這麽大的勁把他撈來撈去，明知道有很多眼睛還在後面盯著看，偏就照做無遺，你要知道羅渠這個人本身就不是什麽很信守承諾的人，又被‘拋棄’了那麽久……”

林彪環著手正要說自己的觀點，忽然手機響了，是方鵬程。

“我先接個電話。”

老仙默點頭，讓泰山坐到自己的身邊。

方鵬程舉著手機總算找到了一絲信號，開口就喊：“頭兒，要急死人了！”

林彪一皺眉：“你們發現了什麽？”

“不是發現，也不對……” 方鵬程語言組織一時困難，咽了下口水才又接著說：“我真的以為上次就夠惡心了，這次直接給我嚇得，嘖嘖，羅渠那小子還在這山上留了一個特級品種呢……”

“什麽特級品種？有照片嗎？”

“你等等啊……”方鵬程往回看了一眼：“老哥正在錄，不過我們也不敢靠它太近，那東西體積小，殺傷力可能比老虎還強悍。”

一名刑警走了上來，給方鵬程看用望遠鏡片置前拍到的一張放大照，方鵬程一拍大腿：“我這就給你發手機上，你看看再說。”

林彪點開主界面的短信欄，兩道小小的金光赫然顯於眼前，他拉開屏幕仔細看，才發現原來是這麽個玩意兒，這就是羅渠的後手。

“有譜嗎？”

方鵬程一邊擦汗一邊回答：“沒有，老哥不讓我們靠近，還在觀察，我們抓了一只鵝才引到這裏來的，好家夥給撕成那樣子，真是個厲害角色。”

“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先到山下等我過去，我把照片傳給蛇類專家看看。”

泰山看林彪掛了電話，臉色有些不太好，“怎麽了？”

“老仙，你看這個。”

老仙側過去一看，當即覺得胸前一片起伏，面目紅憎，呼吸急促：“就是，就是這東西……呼……”

泰山把手機拍開，慢慢給老仙順著氣，等他緩過勁了，林彪追問道：“難道你以前見過這條東西嗎？”

老仙摸著頭也有些不太願意回想：“我不確定是不是，但這個眼睛，確實……”

林彪低頭看了下屏幕，剛剛還不覺得，現在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這兩個碳合金一樣雙目有毒，直接就快要在人的心裏揮之不去了。

“他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培育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們有時候去他家，都得提心吊膽，因為根本不知道會從什麽角落裏忽然爬出來什麽樣的東西，不過你這照片上的這條……我記得以前在他大房子裏的一個透明花瓶裏看過一個小畫。”

“什麽小畫？”

“我記不清了，但是這雙眼睛還是同樣的令人惡心，我問過他怎麽突然想到要畫畫，而且根本不像是他那種人會有的畫技，也正好那時候他喝醉了，跟我說那不是他畫的，也不是他能隨便操縱的。”

“隨便操縱的什麽？”

“沒說完就倒了，我也沒放在心上，就是這個眼睛真的讓人很不舒服，真沒想到世界上還真的有這種生物存在。”

幾次三番都提到的重點：眼睛。

林彪略一思索：“酒醉吐真言，他所說的操縱不了的意思，我猜一下，是這條蛇很特殊，特殊到他沒辦法控制，也沒辦法把它放在蛇山跟其他爬行動物一起生存，是嗎？”

“應該是的吧，”老仙忽然想起了什麽，面目有些激動：“對，幕後的人想要的，應該就是這條被離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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